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座談側記

 
12/18 Sun. 15:00 
與談人|蔡郁柔、童詠瑋

紀彤邀請了同世代的郁柔和詠瑋,他們在2021年都收到了來自國家人權博物館的邀請,登島駐村、做展覽、寫藝評。國家主導的藝術季想像下,他們各自探詢長期關注的脈絡,當白色恐佈的時間性距離大於綠島的空間性距離,綠島被過度白恐聖地化。反而審判、處決之場域,安穩的隱沒於首都。他們如何不重複前人所給出的敘事、在汪洋的歷史海中面對真實的現場、此刻遭逢之處。

兩位藝術家分享各自在田野中的遭遇與反省,郁柔提及和克威起初跟著學校資源進入地方、在田野過程建立信任關係,當資源要離開地方的時候,他們和地方之間長期交換的已經不是一個計畫所附屬的工作關係,於是他們將時間拉長、住進官田,一個個村莊探索,而這樣的方法他們也帶到綠島,在去年的創作《聖地:火燒島指南》中,聖地指出綠島同時是觀光勝地、也是人權勝地,但居民的感受或經歷,在人權藝術季中卻是一片空白。

紀彤提及展覽名稱「她是從本島來的駐村藝術家」指出本島和綠島之間的關係、也指出她的身份位置為永遠的他者。駐村其實只有一個月,更多的時間是在駐村之前,在本島進行文獻回顧、訪談踏查等。過程中要先進入他人的故事裡頭,然後一定要出來,否則就會困在某種歷史語言的困境。接著將這些歷史檔案和口述存放在腦海中,駐村時盡力的生活,在島上經驗現場,無論是地景、人,甚至風、海水、雲,這些不同時空的故事就不單單只是口述歷史,長出新的經驗、關係,近一步建構互望的視角。

她分享到,政治犯進入是綠島現代化加速的催生劑,監禁的基礎設施使得邊陲地帶得以被國家全面治理,70年間食衣住行、生產方式、空間形式連根拔起的持續改變中。郁柔和詠瑋也分享了各自的觀察,延續至下一代的在地人,開展出新的價值判斷和資本運作模式;又或是從本島去綠島經營民宿的業者,以及夏天才待在綠島的業者,他們之間也有著在地性與純正性的比較。

詠瑋提出在展覽中,紀彤展示出不斷大興土木、地貌變遷的綠島,影像裝置中使用了鷹架,指涉正在建造的狀態,以及透過鷹架防塵布幕的放置,展開空間內、外關係的想像;涼亭本來在外在空間,卻被縮小並置入透明盒子內觀看;以及,應該是展呈咾咕石的臺座被上下顛倒,石頭被壓在最下方,像一個紀念碑被反轉。在這裡頭對現代化的概念為何?展出的裝置選擇為何?

離開綠島的一年多來,紀彤發現在港口游泳、對位歷史的身體經驗,竟然扣回了她與海洋之間的原初場景,2019年的的作品《The Nature Show made in Japan》,記憶中的大海,在翻閱照片時發現是假的、度假村的人造海,而且已經拆掉,成為藍色的水泥碎塊。

整個展場從明亮戶外進入傍晚時分,上樓梯後進入了室內/海平面;再往三樓的空間,踏入了水庫/海底深處。二樓展場中,以一盞貝殼燈做開場,這顆燈是記憶裡度假村的貝殼logo:而影像裝置是和春玉阿嬤每天傍晚一起游泳、聊天的過程中,抬頭見到了歷史影像的畫面。但此刻,她們是不斷的划水,才得以在海浪中;影像中,拍攝相片的政治受難者和居民/被攝影者都是站立的。原來,在地人口中的:「石頭炸掉了!」指的是海岸的咾咕石地形被炸掉了,基礎設施興建在碎掉的石頭上。

三樓的展場中,紀彤提到她深受政治受難者在1950年代興建在流麻溝兩岸的涼亭(又稱之為綠島公園)著迷,其中一座涼亭取名為桃源亭。同時,她提出疑問,為什麼在空曠的小島上會有「公園」、「涼亭」乃至「桃源亭」的存在?對原本的綠島人來說,只要跟其他人喬好,就可以蓋休憩的茅草屋。如果沒有監獄這樣的空間,涼亭、桃源亭、公園,這樣的空間也就不會存在。涼亭被放置的觀賞用魚缸,同時也指涉串連許多管線的水庫,以及居福阿公的夢。居福的夢裡,整個流麻溝河谷裡都是魚,往下跳、踢水前進、抓魚,而這個夢在他中年時成真了,山谷成為水庫,他成為在深海抓小丑魚販賣到本島的潛海人。

詠瑋提出,駐村本來就是一個藝術介入的過程,在二樓的影像裝置中,藝術家在海中載浮載沉、不斷地撥開海面、劃開的手勢、對位的過程,描繪過去與現在的視差,巧妙地展現了藝術家在海中面對歷史的姿態。